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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圈|台湾综艺界北上集体遇冷:蔡康永小S合体为何只剩情怀

甄晃 贵圈-腾讯新闻 2020-10-20


文/甄晃

编/露冷

出品/腾讯新闻x贵圈
 


即便依靠偶像组合飞轮海的陈年八卦斩获单期15个微博热搜,《花花万物》的最大卖点,依然是“康熙组合”。

 

自从2015年10月,蔡康永宣布告别热播12年的《康熙来了》,小S随后表示“和康永哥共进退”以来,二人陆续北上,各自发展。蔡康永游走在各平台的综艺节目中,风生水起,但始终找不到主场;小S独挑大梁的脱口秀《姐姐好饿》,两季豆瓣评分都低于6.0,“尴尬”“用力过猛”的吐槽声不绝于耳。


从更大范围看,北上的台湾综艺人面临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水土不服的笑点、日益收紧的审查、舆论热点的快速更迭、商业对内容创作的影响……想要靠单打独斗复制过去的成绩并不容易。


《花花万物》成了康熙二人组再就业的新尝试。环境不同、市场不同、内容和商业逻辑也变了,他们手里的牌面似乎只剩下了情怀。



全程


用《花花万物》制片人陈彦铭的话说,邀请小S加盟,简单到“约上蔡康永一起去她家喝了杯咖啡”。

 

这些年,蔡康永尝试搭档过其他女艺人,两年前还和江疏影组了个“蔬菜组合”,录制脱口秀《恕我直言》。他夸赞江疏影“敢讲”“有趣”,但节目播出后,没有取得预想中的水花。

 

2018年,当《花花万物》节目组商量着要给蔡康永找个女搭档时,大家不约而同想到一个名字——但谁都不敢提。“这怎么可能呢?能有一个蔡康永就很不错了。”平台制片人匡思禹琢磨。

 

2017年,蔡康永和小S在电影《吃吃的爱》中短暂合体。这部豆瓣评分只有5.3分的作品,更像是“康熙组合”的最后一场告别仪式。在当时的采访中,谈及要“独立发展”,小S还带着面对人生新阶段的愉快和憧憬。


▲2017年5月21日,小S和蔡康永在北京参加新电影《吃吃的爱》的宣传活动(图片来自视觉中国)


找了各种人选,做了无数次推演后,团队卡壳了。还是蔡康永提议,“其实有一个人很合适,就是S啊。”他主动提出“试一试”。几乎没费多大力气,小S就确定加盟了。

 

“康熙组合”重聚,无疑是节目前期宣传的重要噱头。预告片中,小S只身走进名为“花花万物”的商铺,坐在酒桌前等候的蔡康永为她倒上一杯红酒。


“熙娣你来了。”


“康永,你知道我会来。”

 

人凑齐了,可如何使用这对老搭档,是留给节目组的难题。

 

通过三季的豆瓣评分,不难看出《花花万物》经历了怎样漫长的磨合与探索。第一季,4.4分;第二季,6.6分;第三季,7.7分。无论是第一季的嘉宾展示购物车,还是第二季中断舍离卖闲置物品的设定,都被诟病“太像一档带货综艺”。

 

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出品方背后的电商属性。阿里这些年一直探索“内容+电商”的布局。2019优酷年度私享会上,优酷综艺中心总经理郑蔚介绍了《嗨皮仙女》《有间闲鱼铺》《花花淘花铺》等相关项目。但《花花万物》不在这个框架下,集团也没有给节目任何带货或是引流的指标。

 

“纯粹的棚内访谈加语言类轻综艺。”郑蔚对《贵圈》描述《花花万物》的定位。最初,节目组确实想嵌入阿里生态,但看到观众评价后,匡思禹开始反思“是不是可以融合得再巧妙一点?”

 

第三季的嘉宾,很多都来自阿里大文娱的相关项目。赵四、谢广坤出自优酷独播的《乡村爱情》,张云雷来自和优酷签署独家战略合作的德云社,更别提起家于淘宝直播的带货一姐薇娅了。


▲薇娅录制《花花万物》(图片来自微博)


薇娅那期录制之前,小S和蔡康永拉着郑蔚聊了一个多小时。他们完全不了解直播带货是什么概念,“就像是好奇宝宝一样”,问了许多“常识问题”。比如,为什么要去主播那里买东西?为什么薇娅能挣那么多钱?

 

“薇娅比你们俩有钱多了!你们现在所有的出场费,可能只是人家直播间一个小时完成的业绩。”郑蔚对“康熙组合”这样介绍。这大大超出他们的认知:“真的吗?真的比最有名的明星挣的钱都多吗?”

 

还有《乡村爱情》那期,小S无法理解为什么刘能结结巴巴地一开口,现场观众就会发笑。赵四跳起抽筋舞,蔡康永满脸疑惑地问一旁的助理主持李星辰:“你知道这个吗?”李星辰感慨,“全网的人都看过”。互动时,刘能现场教小S用口吃的方式说台词,还要额外对她解释,“大脚”是一个角色的名字。

 

“全程懵,接不了话。”弹幕中有观众评价。

 

 

两种综艺感

 

在第三季已经播出的18期中,嘉宾来自娱乐圈各个门类,大牌云集。除了《乡村爱情》主创和一线主播薇娅,他们还请到著名导演冯小刚、德云社顶流张云雷等人气明星。


▲张云雷(图右)与杨九郎录制《花花万物》(图片来自微博)


但节目播出来,能贡献话题和热搜数据的,多是台湾艺人。


“吴尊给辰亦儒介绍女朋友”“ 飞轮海没有一个是朋友”“萧敬腾承认与经纪人恋情”……“康熙组合”面对内地艺人发挥不出来的犀利,在台湾嘉宾做客时游刃有余。他们充分了解艺人的成长背景、性格特征,能敏锐判断出每一个痛点与笑点。他们在台湾综艺界的地位,也让这种犀利风格得以最大程度的体现——没人会真心在意小S偶尔的挑衅,也没人会觉得蔡康永无穷无尽的追问是一种冒犯。


如果不是疫情打乱了节奏,《花花万物》第三季计划播出52期,每周二上线一期,刚好持续一年。最近几期节目的嘉宾阵容,越来越有《康熙来了》当初那种“下饭综艺”的味道:阿雅和姐姐、郑元畅和许玮甯、炎亚纶和吴姗儒、汪东城和辰亦儒、陶喆夫妇、萧敬腾——除了中间有一期是王菊和薛凯琪之外,一水儿的台湾演艺圈明星。

 

“大陆的综艺咖很贵啊!”匡思禹感慨,大陆的综艺咖本来就非常稀少,“杨迪啊,大张伟啊,包括湖南卫视那些,共同特点是特别贵。”他羡慕台湾地区和日韩娱乐圈有那种很放得开的综艺咖,他们来上通告,就是打个车或者坐地铁,他们很便宜,每次可以凑四五个。“大陆的来一个,哇,很多价格比主持人都贵的。”

 

作为一档带着老IP基因的新节目,“情怀”是节目组手里的王牌。“让你觉得我们没有在做《康熙来了》,可是突然有一天又很像《康熙来了》。”匡思禹将这件事概括为一个公式:熟悉+意外=喜欢。甚至不用刻意做什么,几个老的“康熙咖”往舞台上一坐,熟悉、怀旧、亲切、情怀、陪伴,这一切就都回来了。

 

节目延续了“康永暗中使坏,S冲锋陷阵”的配合模式,接连不断的“大瓜”极大地还原了《康熙来了》访谈部分的气质。粉丝们惊呼,有种“康熙”复活的愉悦感。

 

老搭档、老朋友,熟悉的话题和节奏带来极大的安全感。“来节目做客的台湾艺人和主持人恨不得就是朋友,默契度已经有了。有时候为了接你这个梗,还都要说两句。”郑蔚说,和台湾艺人相比,大陆艺人的顾忌更多,不那么放得开。

 

比如艺人最忌讳的情感问题。


被小S突然问起“你的女朋友就是你经纪人吧”,萧敬腾经过两分钟的沉默后回答,希望有一天可以自己来公开这段关系,而不是被别人提问。而大陆演员乔欣被追问“单身超过半年了吗?”“手边有几个可能的人选?”“追你的人很多?”“有人照顾你,但你还没有定下来的心情吗?”,则会瞬间呆滞——“怎么办,我喜欢看康熙,喜欢看你们搞别人,但是我……我不喜欢。”用蔡康永的话来说,“两眼无神地望向远方的经纪人,空气突然凝固的感觉”。


萧敬腾回应小S的恋情提问(图片来自网络)


在匡思禹看来,这是一种有别于台湾艺人的“综艺感”,不是俏皮,而是懵。“我们发出邀约的时候,会觉得她应该不错,但没想到最终效果那么好。”

 

受限于审查环境等因素,“康熙组合”很难在《花花万物》中保持原有的犀利。但节目组仍然鼓励他们大胆进攻。“只要他俩聚在一起,基本状态是可以预测的。我们期待的是每一次他们因为新的嘉宾的介入而爆发出来的新的火花。”郑蔚对《贵圈》说。

 

 

综艺可以单纯搞笑吗

 

节目做到第三季,《花花万物》难免被拿来和《康熙来了》做对比。

 

关于收视压力,小S真的仔细想过,但“想想也不会怎么样,人生也不过就如此啊”。而蔡康永的态度则是,《康熙来了》的成绩单已经交出,现在做节目更像“带着放暑假的心情教这次的课业”。

 

《康熙来了》里,主持人和嘉宾放得开,提供了许多表情包素材(图片来自网络)


说归说,两个人较起真来,谁都不含糊。


陈彦铭说蔡康永像是节目的“隐形制片人”,从嘉宾选择到节目模式呈现,他都会提出意见,尤其是第一季,跟导演组一起开了很多会。“艺人的生意就是卖自己的时间。很多艺人能在录制前让你见上一面就很难得了,但蔡康永还会和我们开长会,对整个节目的各种细节。”匡思禹感慨。

 

他形容小S是“作品感”很强的人,录制期间经常半夜“骚扰”总导演:“上一期录得是不是不够好?这一期的视频点击量是不是有问题?”

 

小S生活在台北,因为版权问题,无法同步看到最新上线的节目。她要求节目组制作专门链接发给她——她在意数据,也在意舆论。


岛内的舆论氛围对她不那么友好。受疫情影响,3月底《花花万物》宣布暂停录制及播出,然而台湾媒体报道时将她渲染成“收视毒药”“惨损七位数”。每当这时,小S会找到导演组,一边抱怨,一边督促导演组尽快做出官方回应。

 

谁都知道,《花花万物》永远不可能成为《康熙来了》的翻版,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综艺节目可以不考虑上层设计,单纯搞笑、八卦吗?”这是《康熙来了》曾经的逻辑,但在《花花万物》这里并不成立。

 

台湾综艺可以把话题停留在八卦层面——这个艺人是不是招桃花?这个艺人的绯闻怎么样?这个艺人家里豪不豪?光这些就可以构成节目核心要素。但大陆观众,潜意识里会觉得笑完之后总要沉淀些什么。

 

几年前,一档美食类谈话综艺节目做过用户调研,其中一个问题是“通过这档节目你最大的收获是什么”。高票的回答是“在娱乐中学到了做饭”。但节目组从后台大数据得到的反馈是,做饭环节恰恰是快进率最高的。

 

听起来有些“口嫌体正直”,但大陆观众对“有意义”这件事确实有心理需求。

 

更重要的原因是,在大陆综艺的招商模式下,售卖总冠名就意味着需要匹配节目和金主爸爸的调性。没有顶层设计和精神提炼,就无法赋予品牌意义。


这一点,从台湾北上创业的原《康熙来了》制片人陈彦铭最有感触。第一次开商务问询会,他受到来自各方的发问:“节目的核心价值是什么?”“怎么保证节目的收益?”“怎么推进商务变现?”——这都是他此前做《康熙来了》时不需要思考的问题。

 

“他们是不需要面对客户的,只需要保证节目好看就行了。”匡思禹解释,一档综艺是否好看固然重要,但在大陆语境下,不是评判的唯一指标,还有很多藏在后面的标准。比如商业化。很多时候,一档节目能不能有第二季、第三季,都取决于商业化的推动。

 

更残酷的现实是,在所有的综艺品类中,搞笑节目是卖得最差的。这也是最让台湾综艺团队水土不服的地方。他们不是在内地综艺土壤上生长出来的,不需要面对客户,更从未经历过这种商业模式的驯化。

 

“一档综艺节目,好看是很重要的,但不是唯一重要的。还有很多事情,藏在后面的事情,很多很多事情都很重要。”匡思禹感慨。



实习运营编辑/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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